躲藏在大褸內的身體強烈地感受到七層衣服以外的寒意﹐暴露在灰塵間的面孔避不過撲面襲來的雨絲﹕我挽著書包和心事﹐於輕微濕潤的地上踏下沉重乏力的步兒。是一個雪雨飛花的日子。

第一次看見亂風中飄搖翻滾的水珠﹐還未落在我衣襟以前我還未有在意﹕一邊上路一邊懷疑﹕為甚麼來自美國的天空有雪白如斯的雨﹖討厭這些雨﹐於空中無定向亂竄奔馳﹐如牽繫著我心縱橫交錯萬千事—-滋擾我的思想似還不夠意思﹐還要借外物形像化地掩映在眼前添我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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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我原來頗為穩定的工作﹐甘願孤身遠闖他國﹐目的是要為生命加添收獲、增長頻撲；雖然早已明白必要無悔的付出代價艱難中逐步探索、狠心的拋下眼前一切向過去告一段落﹔怎料作別昨天後換不來新的一天的感覺﹐卻換來生命壓迫下淚留在眼角﹗

在機場分手後便與知己好友分隔天涯海角﹔在日子飛奔難留後便感覺已不再是中學﹔一切大小事情便都要在舔嘗過的人生苦中學。於是我借了四個半月的時間及適者生存的道理適應了生活在美國。卻又因為牽腸掛肚惦念家人好友在反覆思索﹐終於選擇了刪除白色聖誕的一幕﹐回港重溫與他們相處時溫暖舒服的面龐及言談時吐盡真言的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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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小雨飄降在我的頸巾中﹐雪白的小點輕躺在偌大的血紅﹐才恍然大悟般認出它們的面容﹕說出是「雪」﹐說自我口中﹗突然間感到很多事情起初時是聲色不動﹐然後卻又清清楚楚的顯現其影蹤﹔而我可能在之前不明所以在之後窺見種種﹐心頭略為所動﹐卻表面仍裝作無動於中﹗

「女的平庸配不上男的出眾﹐女的摯誠贏不了男的感動﹐丘彼得的箭圓不了女的美夢﹐男的冷漠完畢了女的笑容﹗故事平凡普通﹐告訴了你又有何用﹖﹗」

或者因為怕蒙羞、也許為作藉口、事情始末始終未曾向他道個清楚夠﹕日記中某頁篇幅被這段文字佔有﹐卻總未曾說出口﹗

世事不容操縱﹐想自己也著實不中用。時間會將一切事情沖淡如煙裊升後漸消失於風中。有些事情就如此被冷卻遺忘被流水沖﹔結果還是只往肚裡塞而到頭來還是撲個空。我暗藏這段心底話幸而無損我們友情間的電話互通﹐反而更甚的是愈變時間增長份量加重﹔我們間開始無事不談無話不說無所不容﹔漸漸地他更告訴我一切的心愛心痛、惡夢美夢。

輾轉經過三年後﹐我決定要走。身為知己的他鼓勵但不願意我走﹔希望而不要求我留。只見他有零點零一的不捨﹐餘下的毫不表態的接受。

在要遠走他鄉披星戴月的一日天還未亮的白晝﹐幾乎沒有一次約會不遲到的他卻竟比我還要先出現機場閘口﹗不發一言低垂著頭、不停把玩袖口鈕。當一切就緒我準備告別的時候﹐他送給我揮手、禮物及一臉的哀愁﹗在機艙內才發現禮物盒內藏著一封信、十頁紙的厚﹐我定眼凝望著句子時將他的心看透、卻唯有定眼凝淚強忍淚流﹐把殘酷的事實無奈地接受。他後悔沒向我開口﹐盼望我逗留﹔或好歹找個藉口﹐為他而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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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港時再遇舊友﹐卻常因各有各忙找不到時間齊集聚首。這並非說是知己的感覺不再有、不再願意聚頭﹕而是世上太多雞毛蒜皮棉乾絮濕瑣碎小事佔盡所有﹐無暇抽身略作停留﹗才知有很多事情無可補救﹔四個半月的分隔兩地互不見面的時間﹐沒有就沒有﹗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在美國短暫一段時間裡難找真友情﹔回港又重拾不了昔日笑聲。他們不是不顧過往知己友情﹐只是有些事實不便說明﹕回美國後又沒有歸屬心情﹔本來不太深入的知己也在相隔後見外了心聲不願傾聽。突然間覺得孤掌難鳴、生命無比冷清﹐千呼萬喚無人回應、千愁萬緒無從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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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有切膚之痛的事當然難抑淚流﹕然而再聽他們的歌曲時也會令我眉頭緊皺﹗曾經偏激地批評這隊樂隊至一文不值體無完膚的我當了解了他們的動機和因由、苦衷和無奈的背後、便不自覺的痛在心頭﹐尤其我反過來懂得欣賞他時卻是他已不在人世的時候﹗我的眼淚隱藏了我的內疚、彰顯著我的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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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如意事十嘗八九﹐都是苦與煩憂。想不到是我第一次看見下雪時欲語還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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