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理由還是藉口?總是報喜不報憂?電話中彼此聲線在移游:一般快樂易如反掌三言兩語說了不難受,一切苦愁易放難收三番四次欲說不出口﹗
哥哥你報告你生活如舊,一面說話一面撫著你深愛的一頭狗;沒提到力竭筋疲早晚應付功課工作當時還要扶著聽筒的右手﹗弟弟你結他繼續奏,老師的褒揚令你興奮難休;任誰也清楚你如此成績的背後,是練習至廢寢忘餐焦頭爛額也不罷手﹗只告訴我天氣不冷衣服薄薄一件已足夠,沒告訴我筆記作業已疊至厚厚﹗學業壓力不是沒有;像千斤擔壓在心頭﹗耗盡努力腦力勞力力爭上游,可是仍難抵撲面襲來四面圍攻的引誘:千百樣花呢花碌玩樂節目堆瀉在路口,焉會不同流?這一切卻只留在你們茶餘飯後,有空便研究;沒傳到我耳環周圍的前後左右﹗
爸爸你升職加薪當日以美心西餅招呼同事朋友;一啖啖忌廉塞進口,閉嘴時卻連剛要說的思念也吞下胃裡頭﹗我臨走前你被車輕碰了一下到現在看了醫生與否?問你你儘是笑說已沒事又囑我勿浪費時間問候﹗媽媽妳一直勞苦功高主內主外兩邊走;電話中聲音像摯友,書信中語氣甚溫柔;關心我衣食住行一舉一動擔心我歧途誤走;明告訴我一切如常暗承認辛苦如舊﹗祖母你總是心不稱口;怪我太多來電卻歡喜在正說話的咽喉;教我「不用掛念不用掛念不用掛念」卻掛我掛得不能忍受﹗你說辭了工是因為公司已不可挽救,沒意思繼續逗留;沒解釋其實是難忍整天汗水濕透;又說退休後在家終於有機會抖一抖,難道我不知見面過量家中磨擦不免有﹗
你有你的笙歌輕奏,我有我的日月星宿。我曾嘗試用愛心說誠實話地不理因由,毫不顧忌將心事說透;但發覺總令你擔憂牽繫卻又幫不了手﹗才醒悟沒告訴你們也不是過不了緊張關頭。於是「正面」事情電話線裡不妨走一走;「負面」事情電話線中難免要掉頭﹗從前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懂得逆來順受;況且天下事並非都是令人喪氣垂頭﹗
然而無傷大雅的小事無疑不怕動動手扣一扣;但怎料如此大事你們也會一句風聲也密密不洩漏﹗我告訴你們我難得放假便出城外走一走;一走便三日才回頭;誰知你你你妳也不藉此機會略移舌頭,不讓我與你們分憂﹗當知道自己拋下一切盡情玩樂的同時媽媽妳卻軟躺在遠床上動手術的時候,我卻忽然如妳所料當眾淚流﹗
數個日轉星移後,終於再接觸到媽媽妳聲音的溫柔;這次的「柔」,十之八九,是柔弱的「柔」﹗我的眼眶被淚水充斥佔有,卻仍是那樣緊閉著口沒洩露半點傷憂,只胡扯地問你是否因此減肥消瘦?卻忘記問妳醫院食物美味與否?怕且你不會因此將我嬲?而你們卻一不做二不休,竟讓我知道哥哥你皮膚也生病像上了一塊塊紅色的漆油,還好現在情況已稍微好轉望病毒會逐步遠走﹗我突然覺得自己像某詩人一樣: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難道還要繼續選擇報喜不報憂?任憑謊言假話到處肆意竄溜,為要極其短暫地杜絕悲傷彌留?騙哄的說話瞞不了多久,隱藏的事情始終有被揭發洞悉的時候;到事過境遷後才知真相是不是不會不難受?遺憾大家都是意見照單全收,態度依然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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